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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绾孤身上山打猎。下山时,人间已过十年。童养夫成了太子。将她的家夷为平地、满门抄斩。据说,太子被谢府圈养期间,吃不饱穿不暖日日遭商女欺凌夜夜睡柴房……谢绾纵马上京,用枪尖抵住那位太子爷的脖颈。——李承赫,我要先休了你,再杀了你。... ...
谢绾盯着那琥珀色的液体,眸光微顿。
断了这双手么……
原来,斐香衾知道自家兄长的那双手,是因她而废。
自嘲一笑。
谢绾端起另一杯烈酒,缓缓咽下。
冰冷的身体也因这酒水,有了许多温度。
斐香衾并无叙旧的想法,她起身,看向帐外冷冽的风。
“我不想现在就挑断你的手脚筋,也懒得给你下药。”
“不过有句话倒要提醒你,三皇子率领的五万大军都在此地,你若敢逃,尽管一试。”
谢绾将酒杯放回桌面,并未言语。
在五万军将的营帐中潜逃,她自问……暂时没那个本事。
斐香衾起身离开。
不大会儿,又有两个穿着粗鄙的女奴,端着热水和棉帕进来。
进来也不说话,只伏跪在地上,极尽卑微。
谢绾这才发现,她们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和锁骨处,刻了几个入肉三分的字迹。
囚、奴、贱。
这两个女奴,是大军的战俘。
听说这次三皇子出兵漠北,不仅将羌国的贼军赶走,赶到雪山以北五百公里外,还顺带将雪山附近的玉氏小国剿灭,皇室屠尽,平民百姓收编为安朝子民。
不知这两个女子,是羌国人,还是玉国之人。
谢绾见她们一动不动的瑟缩模样,便知二人在营帐中受了不少诘难。
同是天涯沦落人,她在太子寝殿时,不也是这么伺候的吗?
于是主动开口,“把东西放这儿就可以了,你们回去吧。”
听到回去两字,两个女奴眼底闪过一抹恐惧之色。
谢绾见状,眉头皱了皱,想到军中的风气,叹了一声道,“不想回去的话,今晚就在我帐中吧。”
一席薄帐,足够三个弱女子的一夜安稳。
……
宫阙深处,歌舞未歇。
觥筹交错间,尽是呼喝与祝酒声。
昭和帝许久没有这般痛快地畅饮了。
他接过那被三皇子收缴来的水晶杯,命宫人在那杯中倒满羌国特产的葡萄酒。
笑着看着底下的朝臣和子侄。
“今日,佞贼除去,爱子归京,朕与臣民同坐饮酒,你们兄弟兄友弟恭……桩桩件件,朕都很满意!”
“今夜,太子与三皇子都留宿在东宫吧!”
他后面的话一出,大殿瞬间安静下来,只余舞女凌袖和鼓鼙的声音。
百官们彼此对视一眼,不敢开口。
让太子留宿东宫,自然没问题。
可三皇子留宿东宫,难道是陛下在向外传递什么信号?
最后,还是李承赫起身接过昭和帝的话音。
“儿臣与三弟也多年未见了,正逢此会,夜间可以好好畅谈一番,让父皇费心了。”
昭和帝满意地点头,“今日之事,你办的不错。”
李承赫眸光微暗。
凌氏是他名义上的母家,他如此心狠,朝野之间,定然非议重重。
当不得这夸奖。
拱手笑道:“儿臣为子,亦为臣,一言一行,不过是谨守父皇的政令罢了。”
“倒是三弟今日铠甲披身,威风凌凌,这样的气势,怪不得能震慑边境,驱赶敌虏。”
一旁的三皇子闻言,冷笑一声,心里暗骂李承赫奸诈虚伪,却不得部站起来,一起承受帝王那更虚伪的夸赞。
几巡酒罢。
一袭暗色的衣角在立柱后掩过,行至李承赫身边。
是今夜留在太子府中处理杂事的寿月公公。
他面色焦灼,凑到李承赫身边,低声道:“殿下,谢姑娘……失踪了。”
李承赫一时晃神,失手打翻了面前的酒杯,衣襟上的暗纹蟒线慢慢显露出来。
“何时?”
“酉时之后,便没再看见人。”
“酉时三刻,侍卫按着您的吩咐,去殿内例行监察时,发现那茶杯已凉透了。”
“太子府搜了吗?”
“上上下下全搜遍了,都不见身影,倒是当时兑的那些金条子,都消失了,还少了一个青布包袱。”
“是扬州绣娘做的,当初您装点揽月轩时,环佩一块从南方采买过来的。”
李承赫冷笑一声,眸中尽是杀意,“封城。”
“对外宣称,有凌氏余孽潜逃。”
“胆敢窝藏,格杀勿论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这几日,京城百姓人心惶惶。
先是百年凌氏被抄家灭族,接着传出有凌氏余孽潜藏在京城,太子麾下的黑甲卫连同京城镇守,挨家挨户盘查,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,却犹不停歇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,誓要将那孽贼翻出!
百姓怨声载道,朝臣屡屡上奏,可那奏章还是落在了李承赫手中,他朱笔一挥,写下个否字,接着将那奏折扔在一边。
滴漏声,侵扰着月色。
环佩僵硬地跪在李承赫的殿中,跪了有三个时辰。
面色苍白,紧咬下唇,一言不发。
李承赫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部处理完毕后,冷眸落在她身上的白衣之上,冷笑一声。
“还穿白衣做什么,早点撕了吧。”
“明知她是个假冒的玩意,你还帮她去兑换银票,怎么,你是贱吗?一天不伺候别人就不舒服?”
环佩只当他在放屁。
她看着自己雪白的衣襟,唇角也溢出嘲讽。
是啊。
小姐还活着,这白衣该换了。
只是没料到,小姐走得那么快、那么仓促,她准备的好些东西,都未曾呈上……
眸光颤了颤,迎着李承赫的视线,环佩语气平稳。
“对,银票是奴婢帮她兑的,奴婢恨不得她早点拿票子滚蛋。”
“太子您瞧,她走了以后,这太子府总算清净了。”
“不会有人再仗着那张脸兴风作浪,太子您也能腾出精力来,筹谋着为谢氏发难之事了……”
“不知太子准备何时……重启当年旧案?”
李承赫眼底阴冷之色渐渐凝聚,眸中带着杀意。
“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”
“下次你若再敢自作主张,孤绝不饶你。”
“滚出去。”
他冷声下令。
环佩扶着地面,挺起跪的麻木的双膝,心里喘了口气,缓缓离开寝殿。
李承赫则死死盯着窗外的夜色,眸光愈发阴沉。
盘查了五日,凌氏眼线翻出不少,只是迟迟未见谢绾的踪迹。
直到昨日越千提醒他,也许谢绾出了太子府直接离了京,未曾在京中停留,才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时。
他才恍然意识到,还有这个可能性。
她怎么敢走?
她怎么敢那么果决的走!
被越千提醒之后,李承赫立刻盘查了那日的出行记录,酉时之后,封城之前,只有三辆马车出入。
一辆,是登记了三皇子令牌的军队营车。
一辆,是进京做法事完毕,连夜出城返回普济寺的寺中车马。
一辆,则是进京做生意的江南游商,不知有什么急事,花了百两银子的关系,连夜出城。
其中,最有可能窝藏谢绾的,便是这往南的江南游商。
他已命越千带上一千铁甲卫追缴去了。
不过,在盘查时倒发现了另一丝蛛丝轨迹……
五公主和斐玉珩,也在城门口盘问过当日出行的车马。
想到他们同谢绾的关系,李承赫缓缓起身,正衣系带,眸光盯着空寂的大殿,渐渐凝成霜色。
“寿月。”
“准备车马,孤要进宫一趟。”
……
营帐之中,谢绾懒得再遮掩。
当着斐香衾的面,取下首饰,松开了自己的长发,任那斑白的发色,袒露在她和三皇子面前。
看着满目震惊的三皇子,谢绾露出一个苍白的笑。
“三皇子您身份尊贵,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成?偏偏要我这样一个头发都半白的老妇,单纯为了恶心太子……”
“您不觉得,先恶心到你了吗?”
一旁的斐香衾看到这一幕,亦失了态。
手指,不由自主地按住桌角。
明明上次大家一起纵马之时,她还那般鲜活……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
三皇子的眸光从谢绾的发上,扫落到她挺翘的唇鼻、纤细的腰身上,最后薄唇勾起,震惊变成了兴味。
“谢姑娘何必自损?”
“白发丽人,世间罕有,倒别有一番风姿啊……”
他走近两步,燥热的空气也压了过来,看谢绾的眼神,如同看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。
“无碍,关了灯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等哪天你怀了本皇子的骨肉,孕肚挺起来的时候,本皇子便带你去见李承赫,如何?”
谢绾无法直视他眼底的侵略之意。
她会忍不住想动手。
她偏过头,看向了斐香衾。
在她心中,斐香衾这样的女郎,应该嫁给温文守礼、翩翩如玉的君子,二人相敬如宾、举案齐眉、白头到老。
如今,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这样一个莽夫……
斐香衾却比谢绾想象地更坦然一些。
端起那下了迷药的盏茶,递给谢绾,“谢姑娘,别逼我灌你。”
谢绾深吸一口气,冷笑着饮尽。
她知道茶里有药,但她不得不喝。
若喝了,尚可以动脑子谋生,若不喝,只怕下一秒,李渊便会让人压着她挑断她的手脚筋,让她变成一个不喝药也能任人摆布的废物。
斐香衾接过空荡荡的茶碗,眼底闪过讥讽。
“不错,看来谢姑娘也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。”
“春宵值千金,香衾便不打扰二位了。”
斐香衾拎着那空荡荡的茶碗转身离开。
大帐合上,她倚在帐外,看着无垠的旷野和操练的士兵,耳边,冷风瑟瑟。
今年的冬天,比往日来得早,也来得寒。
她回望了军帐一眼,眸中闪过些莫名的光,而后决然地走向了自己的营帐。
……
帐内。
三皇子双腿外扩,如虎卧一般,坐在那宽把大椅之上。
他双手抬起,那两个蜷缩在帐下的女奴便爬了过来,为他脱衣解带。
三皇子眼眸扫过面色难看的谢绾时,嗤笑一声。
他将那腰带举起,递给谢绾。
道:“谢氏,你替本皇子蒙上双眼。”
“本皇子想换种情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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