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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绾孤身上山打猎。下山时,人间已过十年。童养夫成了太子。将她的家夷为平地、满门抄斩。据说,太子被谢府圈养期间,吃不饱穿不暖日日遭商女欺凌夜夜睡柴房……谢绾纵马上京,用枪尖抵住那位太子爷的脖颈。——李承赫,我要先休了你,再杀了你。... ...
微风拂动,火光映容颜。
那双曾与她对坐饮酒、交谈人生的眼睛,已没了曾经的温柔。
眸光的主人,只余冷漠。
谢绾所有叙旧的话,堵在喉中,她知道她的疑问注定问不出答案了。
她只能陪她一起看那被火舌吞噬的凌府。
“我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“只是想劝你一句,万望你无论如何,以自身安全为重,旁的都不要紧。”
“你这条命,只有你自己在乎。”
斐香衾眸光复杂地看着她,许久,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。
“这话,你还是劝自己吧。”
斐香衾调转马头,不再多言,转身去了另一头。
谢绾却从她的眼神中,读出了一点异样,她想抓住那一丝突然升起的心悸,却又转瞬即逝,空悬未果。
罢了。
她低叹一声,回到马车之中,看着火焰升腾的凌府,内心一片唏嘘。
百年凌府,一朝颠覆。
三皇子回京,京城的格局便又要重新变个样了,也不知哪家能起,哪家势落。
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。
谢绾靠在马车的壁板上,困意上涌,渐渐睡了过去。
……
再醒来时,外面天色已晚,夕阳垂落。
马车悠悠地驶向太子府。
谢绾看着空荡荡马车,一时恍然,不知今夕何夕。
“太子呢?”
车夫嗡声道:“凌府事了,太子与三皇子受诏进宫,你睡得跟要死了过去一般,太子也不好当场把你抛下,便坐另一辆銮驾进宫了。”
谢绾垂眸,掩去眼底的暗芒。
所以,凌府一别,那便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。
轻叹一声后,她掀起车帘,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。
朱雀街上,人影稀疏。
广阔的路旁,树梢上仍有雪色。
朱雀街上的府邸,皆是众臣之属,朱檐金顶,巍峨不凡。
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时,执勤的仍是当初的那个侍卫。
他看向谢绾的眼神,不再是曾经的警惕和威慑,反而带着一丝怜悯。
怜悯她野心勃勃的来,却又在太子府日复一日的桀磨中,变成一朵快要枯萎的花。
谢绾笑着对他点了点头,转身进府。
再出来时,天已漆黑。
一辆青顶的马车停在侧门旁。
车身窄小而狭长,马夫带着草帽,挡住了大半张脸。
看见谢绾后,对她点了点头,并未开口,只是沉默地帮她掀开了车帘。
坐上马车后,谢绾问他,“去哪?”
车夫嗓音粗哑,似被火燎烧过一般。
“公主说,先出城去南郊的荷塘镇,那里有南下的镖局,可以护送谢姑娘您一路向南。”
谢绾眼角一跳。
她忽然开口道:“我想起有件东西落下了,你稍等我片刻。”
接着,不顾车夫异样的神色,转身又翻回院内。
半刻钟后,复又跳了下来。
只是这回,手上沾了些泥土。
她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,对那车夫歉疚一笑后,坐回了马车。
马车顺顺利利地沿着后街,驶入暗巷深处……
半个时辰后。
城楼门口的火炬之下,守门的士兵扫了一眼马夫手中的腰牌,点了点头,打开城门放行。
等那数丈高的城门再度合上、耸立的城楼越行越远,千千宫阙在身后缓缓隐去,一轮孤月悬挂在天穹时,谢绾的心底,才终于生出些寂寥。
她拉开车帘,想再回望一眼京城。
却发现,车窗纹丝不动。
谢绾心头一突。
下一刻,马车停下。
嘶哑粗粝的车夫,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声音。
粗犷、野蛮、尽是暴虐和杀意。
“谢姑娘,到地方了。”
谢绾眸光陡然凌厉,双手抓住车架,深吸一口冷气,瞬间得出结论。
这不是五公主的人!
她眸光微眯,一动不动。
外面的车夫见她装傻,冷笑一声掀开车帘,伸手便要将她拽出来。
谢绾却顺着他俯冲的力道,按住了他的右肩,狠狠往下一压——
“嘶!”
车夫发出怒骂声,“你他娘的!”
下一刻,谢绾一脚踹上他的面门,将他从车厢中踹出。
车夫摔在冷硬的地面上,发出哀嚎。
谢绾探手扯掉车帘上的绑绳,也跟着跳了出去,踩住车夫的胸口,将绑绳捆到他的脖颈之上,正要将其勒死时,眼前忽然一暗。
她猛地抬头,待看清面前的一幕时,脸色煞白。
几十米外。
上百骑兵,身穿冷银色的铠甲,坐在那高头战马之上,刀剑佩腰,双眸含煞,看她的眼神,如同看一个死人。
忽然,马蹄声踏来,骑兵们散开,让出一条通道来。
黄衫女子蒙着面纱,骑着战马,缓缓行至她的面前。
月色并没有温柔她的声音。
反而让她更添几分冷厉。
“谢姑娘,我说过的,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。”
斐香衾。
谢绾深吸一口气,松开了手中的绑绳。
那险些惨死的马夫夺了一条命之后,连滚带爬地钻到骑兵身后。
缓缓起身,谢绾看着那上百精兵,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。
“难为你们用这么多兵马,来捉拿我这样一个废物。”
“想用我威胁太子?”
“难道你就没有告诉过三皇子,我在太子府中,不过是一个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?”
“太子早就想杀我而后快,如今你们拿了我,他只怕会双手拍掌叫好,建议你们给我选一个残忍的死法。”
斐香衾摇了摇头。
对谢绾的说法很不赞同。
“太子不喜欢你,我们三皇子却喜欢你。”
“你这样一张脸,肖似太子从前的故人。”
“倘若这张脸,当着太子殿下的面,在三皇子的身下婉转承欢,你觉得太子会如何作想?”
谢绾面色骤变,“你疯了?!”
斐香衾笑着点了点头。
她在割下凌皇后的脑袋投奔三皇子时,便已经疯了。
她如今的脑海里哪还有旧年情谊,哪还有故人,哪还有礼义廉耻?
她每日在三皇子身下醒来时,唯一的念头,便是如何扶持三皇子上位,如何将太子李承赫那令人恶心的嘴脸,狠狠踩在脚下蹂躏!
太子不喜谢氏,却又厌恶别人触碰谢氏,兄长的双手便是这么没的。
如今,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。
……
斐府。
一身黑衣夜行的少女,跟着前头引路的侍卫,来到斐玉珩的书房外。
灵动的双眸闪烁着久别的欢喜。
她敲了敲书房的窗户。
小声唤他,“玉珩哥。”
书房内。
翻书的声音顿住。
紧接着,窗扇打开,露出了坐在窗内的蓝衣书生。
他双手无力,便用袖子拢着竹枝,挑开那薄薄的帘子,看向窗外。
烛光晃晃,精致的五官浑然如玉。
五公主欢喜的声音在窗外响起,“玉珩哥!是我!”
斐玉珩面色微变,急忙放下竹枝请她进来。
看见她黑色披风上凝结的薄霜后,眉头微皱。
“夜露已深,公主出宫有何要事吗?”
“贤妃娘娘可否知道?”
“如今朝局混乱,京中动荡不安,公主千万要顾着自身安全,不要贸然走动……”
五公主脱下冰冷的披风,随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,没有正面回答他,而是看着屋内那冷掉的炭盆,担忧道。
“这么冷的天,玉珩哥你怎么不烧炭?”
斐玉珩眸光微滞,没有开口。
五公主大手一挥,“昨儿父皇还往我那儿送了几箱银霜炭,明日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。”
斐玉珩苦笑着推拒,“公主,马上入冬了,您多留些在宫中备用吧,斐某只是不喜屋中燃炭罢了。”
五公主却不信。
找了把椅子坐下,仰头看他,眼里只余他的身影。
“玉珩哥,我给你的,你尽管拿着。”
“往后放心,有我养你便是!”
“对了玉珩哥,香衾姐姐呢?刚才路过她的院子,怎么一片漆黑?”
斐玉珩神色微顿,犹豫一瞬后,温声道,“她已睡了。近日天冷,她睡得早了些……”
“那怎么行!”
五公主猛地起身,满面愕然。
“我们都约好了呀!她怎么这么早便睡了!”
斐玉珩眉心狠狠一跳,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声音发紧,“约好什么?”
五公主不打算瞒他,如实道:“谢绾姐姐在太子府待的不舒坦,正好她也不想待着了,我便差了人去太子府接她,将她送出京城呢!”
“如今,马车估计已到荷塘镇了。”
“我跟香衾姐要连夜去荷塘镇为她践行呢!”
迎着斐玉珩难看至极的面色,五公主的声音也虚了几分,嘟囔道。
“你……你别生气啊。”
“这是我们早就约好的。”
“城内乱,城外不一定……”
斐玉珩骤然起身,夺门而出。
五公主惊愕地看着他的身影,连披风都来不及穿,急慌慌地追了出去。
“玉珩哥!你要去哪儿?”
“等我一块!”
斐玉珩没有回头,直奔太子府而去。
他的双手已断,只能用袖子做结,勒着缰绳。
身下马儿的速度却越跑越快。
五公主见他二话不说便要纵马,也不敢耽搁,顺手抢了侍卫的马匹,抽着马鞭追上他,本想开口询问,可目光触及他冷厉如锋的面色,心底忽然生出几分怯意。
他这般失态……是因为香衾姐……还是因为谢绾姐?
……
到太子府侧门时,侧门外马车早已离去,只余空荡的巷道。
斐玉珩下马,观察着地上的车辙痕迹,发现了一条狭长的车辙,直通向后街尽头……
那是出城的路。
他复又看向那侧门。
却见侧门上方的砖瓦处,有泥土松动的痕迹。
斐玉珩用眸光询问五公主。
“能上去吗?”
五公主点头,踩着马背跃上侧门,顺着那泥土残留的痕迹,一直寻到一点瓦缝交接处。
敲了敲。
里面是空心的。
急忙掰开瓦缝,取出那半块砖头,看见了掩在其中的匣子。
五公主瞳孔微缩。
她将匣子塞入怀中,再次翻越出去,这次,面色难看至极。
低声道:“应该是谢绾姐留下的东西。”
当着斐玉珩的面翻开匣子。
里面是十万两碎散的银票、几缕玉佩上脱落的流苏、还有几枚斑驳的珊瑚珠。
谢绾的全部身家。
五公主先是指向了那珊瑚珠。
“这是太子与太子妃成婚时,太子给太子妃添妆的珊瑚手串,这般如血一般的艳红珊瑚,我只见过那一回。”
“怎只剩这几枚了?”
“这个流苏,似乎跟太子经常盘玩的那枚玉佩上的流苏……一样。”
斐玉珩将盖子合上,脸色阴沉至极。
“谢绾出事了。”
“她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儿,所以将财物留下,却又迫切想要出府,便赌了最后一点希望。”
“不可能!”
五公主分辨道,“那些人都是我的死士,绝不可能阳奉阴违。”
斐玉珩眼底滑过惨然之色。
死士,自然不可能阳奉阴违。
但归顺了三皇子的香衾,面对这样的机会,又怎会松手?
谢绾在三皇子手中,虽然不会对如今的朝局造成太大的影响。
但……却足够恶心!
双方博弈,谢绾注定是博弈之下的牺牲品!
风,挟裹着化雪后的冷寒,吹得人从头到脚,遍体生寒。
五公主不知想到什么,打了个寒颤。
斐玉珩脱下自己的外衫,搭在她的身上。
五公主脸色一红,急忙推拒,“玉珩哥……”
斐玉珩按住那衣领,看着她,郑重道。
“公主,有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“往后,无论是香衾她本人,还是她贴身的奴仆过来求你办事,你万万不可答应,知道吗?”
“一切,等询了我之后再做决定。”
五公主面色陡变,眼底,浮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念头。
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斐玉珩摇了摇头,并没有让她将剩下的话说出来。
“走吧,先去城楼那里查问一番,看看今夜出城的人,是哪方人马,我们也好心里有数……”
……
军帐中。
篝火雄燃。
斐香衾倒了两杯烈酒,一杯端到谢绾面前,一杯自己抬手举起,一饮而尽。
而后,擦去唇边的酒渍,看着憔悴又枯槁的谢绾,冷笑。
“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。”
“跟了三皇子,说不定比跟了太子还强些呢。”
“你若乖乖听话,事成之后,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,断你一双手后,也可以考虑留你一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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