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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清宫,养心殿。
崇祯看完手里的奏疏,眉头紧锁。
“陈新甲,你说这封奏疏原是国舅田敦异所作?”
陈新甲答道:“启奏皇上,的确如此。”
“田国舅昨夜到了微臣府上,与臣交谈良久,并将奏疏交给微臣,让微臣代为转呈皇上。”
“臣见奏疏内容切切,又感于国舅拳拳报国之心,于是答应了田国舅。”
崇祯本就多疑,听了陈新甲的话,心中顿时泛起一丝疑惑。
“他身为外戚,自有上奏之权,却为何让你代为上奏?”
陈新甲答道:“臣昨夜也有此疑问,但国舅说,此奏疏是以大明臣子身份所作,以指挥使佥事身份所作,并非以国舅身份。”
“指挥使佥事没有直接上奏之权,因此让微臣代为转呈。”
“以臣所看,田国舅一心报国,却碍于外戚身份,无法施展,也不得不如此。”
崇祯点了点头,心头疑惑暂时消散。
如果所有大臣勋贵都像田敦异一般,忧心国事,一心报国,大明又何至于此?
自己又何至于无人可用?
“那这份奏疏,你怎么看?”崇祯接着问道。
“以臣看,田国舅此封奏疏切中要害,乃是我大明平辽平叛的上上策。”
“但要想疏中方略得以施行,须得选一位敢为之臣,出镇登莱。”
“因此,臣保举国舅田敦异出任莱州总兵。”
崇祯闻言,一把将奏疏拍在了桌子上。
“大胆!”
“我朝规制,外戚不得干政,你竟敢保举田敦异出任总兵?”
“莫非尔等想结党不成?”
崇祯最恨结党,听了陈新甲的举荐,他马上想到为祸多个朝代的外戚专政。
难道现在大明国事艰难,这些外戚也开始蠢蠢欲动了?
他看了奏疏,心里想的也不过是选一名干臣,去登莱执行疏中方略,根本就不曾考虑田敦异。
却没想到陈新甲竟然直接举荐田敦异出任莱州总兵,莫非两人有什么猫腻?
陈新甲连忙跪倒在地。
“皇上明鉴,微臣乃是为国举贤,并无他意。”
“臣身受国恩数十载,原本举人出身,蒙陛下拔擢,忝居兵部尚书,每日只思报陛下天恩,哪里会有结党的心思?”
“若说微臣结党,臣只愿成为陛下的臣党。”
“臣举荐田敦异,是因为在臣看来,只有他才能践行疏中方略,盘活登莱,为皇上解忧,为国家纾难。”
“非常之时,当用非常之法,非常之事,当选非常之人。”
“奏疏不过数百字,但施行起来又何止千字万字?”
“此封奏疏本为田国舅所作,也只有他深知方略施行的要点,如若选派他人,恐怕误事不说,还白白浪费时日。”
“田国舅虽为外戚,但一心报国。”
“他本可在京中享受荣华富贵,却甘愿出任指挥使佥事,去辽东与满清作战,并勘破洪承畴毒计,救我大明将士于危难之中。”
“此等有能有心的大明忠臣,如果仅因为外戚的身份而不能重用,岂非朝廷的损失,陛下的损失?”
“臣实为可惜!”
“臣说句诛心之论,若朝中大臣,勋贵外戚皆如田国舅一般,大明军务又何至于此?”
说到深情处,陈新甲眼眶湿润,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。
一番肺腑之语,也感染了崇祯。
是啊,如果都如田敦异一般,国事军务又何至于此?
他语气缓和了下来。
“去把田国舅带来见朕,朕要亲自问对。”
“微臣遵旨。”
陈新甲站起身来,用衣袖擦了擦眼泪,倒退几步,转身向殿门外走去。
崇祯看着陈新甲的背影,却突然叫住了他。
“慢,你别去宣他了,朕另有安排。”
陈新甲不禁腹诽,眼看就要成了,皇上又要做什么?
他还是转身说道:“微臣遵旨。”
田敦异,我已经尽力了。
你能不能当总兵,我能不能保住项上人头,就只能等皇上裁决了。
见陈新甲走了,崇祯对王承恩说道:“宣田贵妃来见朕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
······
田府,后花园。
田敦异靠着亭中的红漆柱上,看着冬日的池塘。
池塘中的荷叶早已凋零殆尽,只剩几片枯黄的残叶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着。
自从穿越到这片天地,还是他第一次闲暇下来。
先是谋划从诏狱活下来的方法,而后又筹谋未来的发展计划。
每日都在推演,计算。
或者说,算计。
很累的。
如今该做的都做了,也只能耐心等待陈新甲向崇祯呈奏的结果。
他抬头看了看日头,已渐至中天,按说也该有消息了。
一阵香风吹来,身后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。
“奴家见过公子。”
田敦异循声望去,却见陈圆圆正抱着琵琶站在亭外,向他行了个万福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
陈圆圆闻言起身,走进亭中,坐在了石桌旁。
“奴家见公子一个人坐在亭中,便想为公子弹奏几曲,不知可否叨扰公子?”
田敦异目光仍旧看着荷塘,淡淡说道:“弹吧。”
陈圆圆扶好琵琶,纤指开始在弦间跳跃。
乐曲在冬日的空气中缓缓响起,音符如细语轻洒,带着几分温婉和试探,仿佛一个少女在诉说自己的心思。
一曲弹完,陈圆圆问道:“公子觉得这首曲子如何?”
“轻柔细腻,温婉悠然。”
“不过这首曲子适合江南,不适合北方。”
“那公子可有喜欢的曲子,奴家可以弹给公子听。”
“不用了,你回去吧,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
陈圆圆脸上顿时拂上一丝失望。
上次书房一见,他便如此冷淡,不过叮嘱了几句,便让自己离开了。
她还以为是田敦异并不看重美貌,不是肤浅之人。
也算好事。
她的心中更是燃起了一丝胜负欲。
对于美人来说,如果男人不为他痴迷,那便是对她的侮辱。
所以今天得知他在后花园,她便抱着琵琶前来寻他。
她想让田敦异知道,自己并非只有美貌,也弹得一手好琵琶,也有一副好嗓子。
在江南,它们可是折服了无数的才俊。
“那奴家为公子唱首小曲可好?”
田敦异却转过头来,皱眉看向陈圆圆。
“你听不懂人话吗?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
说罢重新转过头,继续望着池塘出神。
陈圆圆被田敦异说的一怔,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委屈,小珍珠竟开始酝酿。
不是之前在江南逢场作戏时,为了撩拨而作假的酝酿。
而是内心真的感受到了委屈,不由自主湿润了眼眸。
“公子为何如此待我,难道圆圆真如此不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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