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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我是被所有人放弃的孩子。
妈妈问我为什么比不上邻居家的女儿。
爸爸骂我是个赔钱货。
学校老师嫌我拉低升学率。
同学觉得我性格古怪。
我在日复一日的嫌弃当中生存,然后崩溃。
高考出分前半月,我从顶楼一跃而下。
青北招生办向我家打来电话:“你们家的省状元呢?”
死了。
……
“裴妈妈,你快劝劝孩子。”
顶楼风声呼啸,救助员的声音随风而动,飘荡到我这里。
他在给我的,长辈,打电话。
“什么东西?行,你把电话给她吧。”
救助员双手摊开,按下免提键,把电话尽量伸向我这里。
为什么要打给她呢?打给她,你会很内疚的。
我的两只腿在空中晃荡,只差一步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。
有人想挽留我,但他们请了谋杀我的那些人过来。
“裴倩!你下来吧!”
我的老师同学陆续上来,看起来很担忧我,也像是在凑热闹。
见我对这群人无动于衷,他们又想让我的爸爸过来。
他没有时间。
他觉得为了我这样一个赔钱货,花的每一分钟都是浪费。
“裴倩!你在闹什么脾气!”
电话声嘈杂,她大概又在打麻将。
“马上就出分了!你考不好,看我不弄死你!”
“考考考,又考一个大专,真浪费老娘的钱。”
“别人都读那么多年书,你怎么比不上人家!”
救助员手忙脚乱地切回听筒键,朝电话那头又小声说了什么。
那边的态度应该很不好,我看见救助员脸色铁青,挂了电话。
他转头想再和身后那群人征求一下意见,大家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。
“裴倩,你先冷静一下。”
有人在人群中发声,三五个纷纷跟着附和。
就这样。
他们的救援行动仅限于此。
救助员不得不亲自来劝我,他说:“同学,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事物。”
“真的吗?”
我的眼神看向他,和他身后的人,他的手机,他打电话而没有叫来的我的名义上的父亲。
他又要重新组织语言。
“你马上就要步入你自己的人生了。”
救助员上前一步,我松开一只手,他又往后退。
“你先扶着。”
他举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,示意自己并不会前进。
我挑了一个很好的地方,一栋单楼的顶楼,旁边没有遮挡物,也没有其他的建筑。
他们要救我,就只能劝我下来,或者铺上救生垫。
“无论你考得怎么样,以后的时间和安排都是你自己的,你一样可以活出不同的人生。”
我还年轻。
这一点,我比他更明白。
而且我知道,自己有无尽的前途。
一旦出分,鲜花掌声光环和荣耀会包围我,仿佛我天生在这些事物的簇拥中长大。
但不是的。
我好累啊。
“你不要内疚。”
我对救助员说,望向楼下,他们已经充完救生垫的气了。
密密麻麻的,下面都是人头,唯一好的一点是,这里没有人催我下去。
可能有,不过楼很高,我听不见。
“你是来救我的,我知道,你救不到我,不要内疚。”
我向平台处靠近了一点,坐在上面,吐出来的字句反而在开导他。
作为一个自己寻死的人,我不希望其他无关的人太难过。
因此我坐在这里,等他们走完流程。
但好像他们流程的最后一步都是救下我。
我没有办法,只能换一个角色。
“这个世界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一件事才改变的,别人的人生也一样。”
“人获得一些东西容易,获得另一些东西很难。”
你想救下一个将死的孩子容易,想救我,很难。
我拿出早就藏匿在袖口的美工刀,毫不犹豫对着自己脖颈上的大动脉刺下去。
其实我没准备跳楼,跳楼要是死不了,但是残疾了,对我而言可是很难受的。
我要一个百分之百的死法。
救助员不顾一切地冲上来,最后也只有他,不顾一切地冲上来。
他的手擦我衣角而过。
我请求他不要难过,因为我解脱了。
我的人生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,不停打结,拧死结。
扯不开,扯了之后绑得更紧,用剪子剪掉了,重新纠缠在一起。
那些我离不开的部分,伴随我出生而来。
“裴倩!”
这是我的妈妈喊我的方式。
我的童年就在妈妈的一声声厉呵中消散,我没有玩具,也没有玩伴。
家里经济条件,很糟糕。
现代社会十多年前有外来务工人员的说法,我家就是这样。
她时常教育我,老家的女孩子都不读书,她愿意送我上学是天大的恩赐。
我要好好读书,长大之后回报她。
于是我每次考试一点比一点进步。
可是得到的只有质疑。
“学校的比赛而已,市级的比赛而已,省级的比赛而已。”
我不明白,别人的父母都觉得自己孩子能够参加这样的比赛是光荣的。
我的妈妈不一样。
尽管我提前学习完了所有的课程,也时常要被拿来比较。
比较的对象,是原清。
我考上重点高中,邻居家的女儿原清也考上了。
自那以后,我就是垫底。
“裴倩!你又倒数!”
妈妈会在开完家长会后,拿着成绩单扔到我脸上,再提到原清。
“你为什么不学学人家原清?这次联考又是第一,开学以来就没掉出过前三。”
她说的好像自己很对这个成绩满意,前提是不出现在我身上。
如果是我,她会说。
“前三?为什么不是第一?”
“原清除了考试以外,会的东西可多啦!”
“你看看你啊,长得也不如人家漂亮!真不像你妈我肚子里生出来的。”
标准答案是原清这个名字。
我叫裴倩。
我一生下来,爸爸看我是个女儿,就开始骂我赔钱货。
家里的房租是最大的压力,爸爸干工地,妈妈全职打麻将。
我没有报补习班,常年穿旧衣服,青春期学习压力很大,满脸都是痘痘,好了,留下一脸的痘坑。
没钱买护肤品,我也不会。
学校里偶尔组织活动,要交钱的我都去不了,校服只买两套,穿一年就发白了。
开完家长会,同学都会笑我妈。
又老土又谄媚。
我也时常幻想我是原清,或者这是原清的家。
等巴掌扇过来,我就清醒了。
我还活着,不对,我已经死了。
漂浮在半空的我看着一切。
他们正把“我”往救护车上送,围拥着的人群一哄而散。
很奇怪,我没有跟在父母身边,也不可以四处飘荡。
我跟在了,那个和我交流过的救助员陈深身边。
别人都说人死了,有执念就不可以投胎转世。
我跟在陈深身边,可能是因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执念。
能有什么执念呢?我只是在死前说了一句,希望他不要难过。
陈深在急救室外踱步,我很想凑上去告诉他,不用救了,我已经变成鬼了。
不过他听不到我讲话。
“人已经在抢救了,您不能过来一下吗?”
他很有礼貌,估计是在打我爸爸的电话。
我可以听见他们的回复。
“救下来了,不就是活下来了?你别耽误我干活。”
“在抢救,进急救室了,她跳之前割了颈动脉。”
“什么颈动脉,腿动脉,我不知道,你找她妈。”
电话挂了。
陈深还想拨过去号码,可急救室的灯很快灭掉。
“医生……”
“我们尽力了。”
陈深闭上眼睛,颓然地倒在座椅上。
他肯定很自责吧,因为我就在他面前死掉。
对不起啊。
我这样想。
死了还要牵连别人进来。
我的尸体被转移进医院的太平间,没救下一个人,不是什么稀奇事。
但要是这个人连来认领的都没有,那可就稀奇了。
我跟着陈深来来回回地进医院,然后出来。
打电话,被挂断,最后被拉黑。
今天他终于上门了。
“阿姨您好,我是来问……”
门刚开一道,又砰地关上了。
“你就是那个什么陈深是吧?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!”
房间里传来爸爸的声音,和另外一道熟悉的附和声。
“就是,又不是我们害死的她!”女声尖利急躁,“你们这两天陆陆续续都有人上门!我们不知道,不管!”
里面很快传来争吵声。
“都是你让她读书!家里的女孩子都不死!现在她人死了,连个彩礼钱都拿不到,白养!”
紧接着是砸东西的声响和哭骂着的求饶声。
“我不知道!她自己要死,我有什么办法!我们再生一个——”
陈深猛力敲敲门,屋里很快又在叫骂:“我们说了不管!”
“太平间的尸体没有人认领就要被拉去火化了。”
他试图给屋里面的两位解释清楚眼下的情况,但对方明显不肯听他的。
“那就让他们烧了啊!”
“我的意思是,给她立个碑。”
“立……”
男人不说话了,陈深一脚踹开了我家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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