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（1 / 1）

冬莲掀开帷幕隔着浅纱轻声唤道，“娘娘，晚膳时间到了。”

苏烟文缓慢睁开了眼睛，撑着手肘坐了起来，冬莲忙把帐子打起来，众宫女开始忙碌，不见杂乱，只闻隐约衣物悉窣声。冬雪捧着水跪在地上，等着苏烟文洗漱。平日里这等事情是别的宫女做的，这时她却做了起来，苏烟文勾了勾唇角，冬莲迟疑着上前拧了帕子给苏烟文擦拭，苏烟文眼都没抬一下，就着冬莲的手洗漱完毕。

“冬莲，传膳。”

冬莲忙让人把膳食端了上来，宫女鱼贯而入，精致吃食放在桌上，苏烟文入座后，宫女们缓慢无声的退出，冬雪也跟在后边。苏烟文却开口让她留下，冬雪低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，站到苏烟文身侧开始给她布菜。

“冬雪，皇上怎么处置这件事的？”

冬雪布菜的手微微一顿，她轻笑带过不自然，“皇上自然是爱护娘娘的，那个不长眼的畜生已经被处死了，看护它的宫人也被赶出宫外。连平贵人都被罚禁足半年。”

本朝律法宽厚，秦祯更是有意博得一个好名声，故从不轻易处罚宫人，几年前有人曾经不满他对从龙功臣的态度，有意刺杀秦祯，被他知道后，也没将这些人下狱，而是大大褒奖他们，并布下直谏之令，朝堂之上，只要他有错误，朝官皆可直面指出，他不但不会生气，反而会嘉奖于朝官。前朝如此，后宫更是和睦，从未出现打骂宫人之事，妃嫔之间相处也非常和谐。

可苏烟文听了以后只轻笑一声，摇摇头。冬雪见状，以为她心中不满，又仗着与她亲厚，便直言道，“皇上这么做也是为娘娘好，娘娘可别多心…”

冬莲大惊，忙反驳道：“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人，才不会这么想，娘娘是在惋惜那雪球儿！”

冬雪被冬莲一顿抢白，听起来像是她在故意揣测皇后，顿时脸色惨白，膝盖一软跪在地上：“娘娘饶命，奴婢多嘴了！”

苏烟文伸手将她拉起来，看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，禁不住笑了一声，捏了捏她脸侧，“你啊，这张嘴可不是什么都能说的，下次再乱说本宫就罚你去扫厨房！”

冬雪见苏烟文还肯和她开玩笑，便知她只当自己是无心之失，对自己还如以前一般，心便放了下来，轻声讨着饶，哄的苏烟文开心。

“当时之事，本宫也有三分错，若不是本宫自己去逗扰雪球儿，它也不会惊吓到本宫，平贵人不免是殃及池鱼了。”

苏烟文喝着茶，昏迷前的事情其实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过去很久了，只记得些许内容，不过是一个宫人抱了只猫，她一时兴起便去逗乐几下，谁知这猫就抓狂起来，吓得她后退了几步，跌倒在地，晕了过去。苏烟文其实已经忘记这事来龙去脉，但是冬雪刚刚提到了一个人，平贵人…这可不就是秦祯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吗？莫非这件事，有什么隐情在其中？

不怪苏烟文多心，即便她不确定她醒来以后，这一切是否会真如她经历过那般发生，她也不想做这个赌博，一不小心，万劫不复。苏烟文下定决心要盯好这个平贵人，一旦发现她真有想害自己及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心思，一定不会姑息。不过让谁去办这个事情？冬雪是靠不住了，冬莲尚小…

华灯初上，和青鸾殿的安静冷清不同，承欢殿内热闹非常。秦祯抱着他心爱的女人，半软在榻上，脚下的婢女手劲很巧的给两人锤着腿。秦祯平日里装得道貌岸然，勤俭朴素，然则他最爱享受，但是为了做给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看，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欲望。而平贵人恰巧窥探到几分他内心的想法，在自己殿内设置了诸多享受的物什，其中不少是在秦祯的授意下修整完成的，只为他俩享乐。

“皇上，臣妾明日想去看看皇后娘娘，您和我一起去吧。”平贵人除了温柔小意外还有一把柔媚的嗓音，秦祯最喜欢听她娇娇柔柔地唤自己。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一个毫无地位仅有宠爱的女人来算计自己。

秦祯捏着平贵人滑嫩的下颌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，凑近女人软香的腮边，平贵人趁势软着身子躺在他怀里，这样郎情妾意的时候，秦祯语气轻柔的说着，“她是皇后，你算什么东西？也敢来指使朕？”

平贵人一下子僵在那里，她想跪下求饶，但腰间虚勒着秦祯的手，素日里装扮清淡的脸此刻更是被这句话唬得惨白没有血色，秦祯的手从下颌滑向她的脖颈处，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命脉处细细摩擦着，平贵人抖成了糠筛，脊背一阵发麻，冷汗顺着额间下滑。颤抖着挤出一丝笑容，白嫩的手攀上秦祯的肩膀，扬起自己修长的脖颈，她能得到秦祯这么多年的宠爱，自然是有些过人手段的。

“皇上，臣妾是您的东西啊…”柔美的嗓音带着婉转的语调，恰如其分的安抚着男人。

平贵人知道秦祯不至于因为这句话而惩罚她，但是这句话中一定有什么让秦祯生气了，心思流转间，平贵人便明白了，还是苏烟文的原因。对于苏烟文和秦祯的关系，平贵人说不上多了解，但是凭借她对秦祯内心阴暗欲望的抓取，她直觉秦祯和苏烟文不是那么简单的帝后关系，这些年她一直试图窥视其中一二，但是屡屡因为秦祯的手段而放弃。今天或许是她了解其中的机会。

秦祯衣裳敞开着，平贵人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，但是秦祯只是眼神放空盯着某处帷幕，他在思考今天苏烟文的举动。苏烟文之于他，不能简单地概括为他的皇后。苏烟文是一个漂亮温顺的女人，两人相处时，苏烟文对他的情意，肉眼可见。娶她自然有这些原因在，但更重要的是，苏烟文身后的家族，她的父亲相国苏英，三朝元老，门生故吏遍布天下，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。而相国夫人卓慧，卓家一门三主将，卓老太爷，已经死去的卓溪卓将军，接任骠骑军主将的卓越，以及即将入伍的卓家最小的孙子卓克。握紧了苏烟文，相当于握紧了文武大权。秦祯悄悄捏紧了拳头，苏烟文和他绝对不能有嫌隙！

“娘娘，相国夫人来了！”冬雪急急忙忙的打起帘子，走了进来。身后跟着的正是苏烟文的母亲，相国夫人卓慧。

苏烟文一看见母亲，眼睛就红了，记忆中那个温和的母亲，即便披头散发依旧挺直脊背的女人，母亲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，“氏族有氏族的骄傲，宁折不受辱！”

卓慧一看见女儿苍白的脸色，眼角也泛起了泪光，她将要下跪行礼，苏烟文就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她。

“母亲！”

卓慧哪里见过自己端庄娴静的女儿这样伤心，当下也顾不得礼数，像小时候般轻拍她颤抖的脊背，安抚着女儿。

冬雪冲着冬莲使了个颜色，两个人悄悄出去了。冬莲悄悄抹了一把眼泪，抽噎着，冬雪嘲笑她小孩子心性，冬莲不服气的反驳道：“我很久没看见我娘了，今天看见娘娘和相国夫人这么亲近，我感伤一下怎么了！冬雪姐姐你不想家人吗？”

冬雪脸色僵了一下，硬邦邦的摇摇头，“不想，一点都不。”

冬莲听她声音不太对劲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，正准备问些什么，被冬雪打断了，“别说闲话了，娘娘那里不能缺人伺候，你去门口守着，我去厨房。”

冬雪说完也不管冬莲如何反映，自顾自的走远了，冬莲皱着眉头，冬雪姐姐生气了吗？冬莲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，但是她又想不出来，便也不再多管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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