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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世,她苦等寒窑十八载,等一不归人,最后却换来他的质疑与揣测,还有已经迎娶了西凉公主的事实。十八天的皇后,跪在台下任人辱骂的父亲,她这一生不过风餐露宿,穷困潦倒。再睁眼,她依旧是那个相府小姐,依旧是家中团宠,这辈子,再吃一口野菜都是她对重生的不尊重!后来,西凉王手牵爱妻之手,跪在她面前:“参见大唐皇上,皇后娘娘。”她高手微抬:“不必多礼,你与本宫也算旧相识了……”西凉王抬头,一脸不可置信,眼前的皇后娘娘竟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八载的相府千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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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后娘娘,皇上说今日有京畿军备的事要和西宫娘娘商议,就不过来了。”
宫女芙蓉恭敬的欠了欠身,冲她施礼道。
“退下吧。”王宝钏颓然坐在榻上,她已经习惯了。
自从她被封为皇后,皇上也只在前两日宿在她的宫里,此后他总是各种借口不再来看她。
不是要在御书房处理政务,就是要召见朝臣,再有空闲他也要去西宫娘娘那边陪她用膳。
他说代战是西凉人,到了中原水土不服,诸多不适,而且她在宫里没什么亲人,他不能不多照顾几分。
王宝钏苦笑,代战没亲人?她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,自己才是一无所有吧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失落的走到梳妆台前,她摩挲着自己粗粝的满是老茧的手,又看了看铜镜中苍老泛黄的容颜。
十八年,她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,可她看起来足足比代战苍老了十几岁。
因为常年住在窑洞中,阴暗潮湿,又因为当年小产没有养好身体,她如今阴雨天便腰疼的厉害。再加上总是吃野菜,身体虚不受补,但凡多吃点油腻荤腥,就会呕吐不止。
她身边的人都劝她要知足,薛平贵人中龙凤,当了皇上也没有抛弃她这么个糟糠之妻。
也不想想她不过是个反臣之女,出身也比不得西凉公主,更何况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她没有子嗣傍身,皇上都不嫌弃她,已经是仁至义尽了。
她又想到那晚,皇上与她同房,她的手拂过他的背,当时他明显是厌弃的表情说了句,“你的手怎么如此粗糙!”
王宝钏眼泪止不住滑落,当初他穿着粗布麻衣,压在她身上时,她只是心疼他过的苦,可如今……
红烛高燃,一夜未睡。
天亮时,王宝钏起身,想更衣去给自己父亲母亲请安,衣服换到一半才想起来她们已经搬出了皇宫。
她父亲身为丞相,位极人臣,却要在诸多同僚面前跪爬着进殿……那可是曾经进士及第,打马长安,一身文人风骨的父亲啊!
可笑。
若不是因为她执意嫁给薛平贵,才不会落得这般下场!
“娘娘,奴婢听说昨日刑部查到京郊有几桩命案,被查的侍郎是您父亲的门生。”
“他……他一口咬定是替您父亲杀的人……”芙蓉说话结结巴巴。
都说墙倒众人推,可这十几天,朝臣日日有新罪名弹劾前丞相王允。
王宝钏的心咯噔一下,她是了解她父亲的,跟从魏虎谋反也是一时糊涂,至于说他草菅人命,她不相信。
可事到如今有些事不是她信不信,而在于皇上的看法。
她带人赶到西宫时,薛平贵和代战还没起,她安静的守在殿内等候。
没办法,她要求薛平贵饶了他的父亲。
“皇后?就说朕身体不适,让她回去!”
内殿传出来薛平贵盛怒的声音。
“朕当时就不该心软,王家谋逆,合该满门抄斩才对!”
“皇上别动怒。”代战软着语气温声劝慰,“他怎么说也是姐姐的父亲。”
王宝钏强忍着眼泪,腿脚有些发软。眼前浮现当初在金殿上的一幕,她的母亲长姐进殿,需要三跪九叩,口呼万岁。
而代战的母亲进殿,薛平贵忙起身迎下去,不忍心让代战的母亲行礼。
王宝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,这样想来,她那十八年吃的不是野菜,而是脑子里进的水啊。
成为皇后的第十七天,王宝钏听到自己的父亲母亲被皇上以奉养的名义送去了洛州。
之前武家坡那些乞丐也被打发出了京城。
看来薛平贵要和从前落魄的生活道别啊,只是他会拿自己这个皇后怎么办呢?难不成关进冷宫?
晚膳时,芙蓉端来了桂花莲子羹,说是皇上知道她这几日没有胃口,亲手熬的。
“皇上还说晚一点陪您去御花园赏灯呢。”芙蓉笑眯眯的望着王宝钏,一边帮她捏肩,一边羡慕的道,“可见皇上心中最看重娘娘您啦。”
“你这丫头,嘴是真甜。”王宝钏愁容满面的喝了一碗羹,甜丝丝的入口才让人心情好几分。
她等到深夜,才等到一身酒气的薛平贵。
夜凉如水,深秋的风刺骨生寒。王宝钏只穿了单薄的衣裳,一走入御花园就觉得头脑昏沉,骨头凉的发疼。她想要回去歇着,薛平贵不肯,说什么难得有如此兴致,要陪她整夜赏灯。
她无奈只得吩咐芙蓉去给她取一件披风来,芙蓉应声退下。
御花园格外寂静,只能听到清冷的风声。不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,仿佛置身于星辰之中。
薛平贵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从前的事,而他说起西凉时,眉眼温柔,整个人笼罩一股温暖之色。
“皇上,更深露重,咱们早些回去吧。”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膀,不知道芙蓉取件披风怎得去了一个时辰还没回来。
薛平贵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,她又重复了一遍。
薛平贵冷眼瞧着她,“这还算冷,当初我在军营时,寒冷腊月也要值守,那积雪都有半人高!”
“皇上辛苦。”王宝钏打着寒颤,说话都不流利了。
“所以你觉得你寒窑苦守日子艰难,我在外头打仗也不是享福,那都是卖命的事。”
王宝钏不知道他为何说起这些事,难不成是想说他也受苦了,所以自己守在寒窑吃苦就是理所当然吗?
可她太冷了,意识有些模糊。
扑通!
她腿一软,从水榭滑入了湖水之中。
被水淹没的那一刻,她无比清醒的对上薛平贵的视线。
薛平贵平静的看着她落入湖水中,眸中波澜不惊,甚至闪过解脱的意味。
“来人啊!皇后娘娘落水了!”
一炷香之后,薛平贵不顾严寒跳入水里将她救了上来。
所有人都说皇上对皇后情深义重,只可惜皇后福薄,仅仅做了十八天皇后就撒手人寰。
可她清楚,那夜她喝了莲子羹之后就浑身不适,意识模糊。偏偏薛平贵就领着她沿着水榭赏灯,她的死不是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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